口琴声停了。顾承川转身时,才发现天台上还站着十几个身影:值夜班的护士抱着新生儿襁褓,后勤科王师傅揣着保温桶,甚至还有三位戴着人工心脏检测仪的患者。陈阳举着手机,镜头对准星空顶,直播弹幕在屏幕上流淌:“顾大夫的琴声,是给心跳写的诗。”
“您忘了这个。” 李小南递过个铁皮盒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 327 个千纸鹤 —— 用手术记录单、X 光片、甚至他退下的白大褂口袋布折的。最上面那只用的是首次植入成功的手术记录,“成功” 二字刚好在纸鹤心口位置,像颗永不停跳的核心。
顾承川的手指抚过纸鹤边缘,触到布料上的毛边 —— 那是他穿了十年的白大褂,左胸口袋磨出的洞,曾装过无数张病危通知书、患者塞的糖果,还有虎娃送的幸运石。口琴突然被塞进才仁手里,年轻人笨拙地吹出《在那遥远的地方》,跑调的旋律让所有人笑了,却又红了眼眶。
“记得吗?” 顾承川对着王师傅的保温桶哈气,小米粥的香味漫出来,“2012 年大年夜,你们在实验室煮泡面,我把口琴掉进汤里,李小南捞出来接着吹,说‘消毒过的口琴,声音更干净’。” 李小南摸了摸眼镜,才仁的琴声突然稳了,后勤科的老张跟着哼起调子,患者们的检测仪在月光下同步闪烁。
午夜十二点,口琴传到陈阳手里。年轻人对着星空顶吹《明天会更好》,人工心脏的微颤透过指尖传到琴身,金属与生命的共振在天台上流淌。顾承川望着远处的灯火,每个光点都是个跳动的心脏,而他知道,自己从未真正离开 —— 就像李建国的怀表、父亲的口琴,还有那些折千纸鹤的手,仁心的传承,永远在深夜的天台,在每个需要倾听的时刻,轻轻奏响。
散场时,李小南把保温杯塞进他手里,杯壁上的 “承新团队” 字样已模糊不清。顾承川摸着杯口的烫痕,突然笑了 —— 这是 2018 年实验室火灾时,他抢出的唯一完好物品,如今握在手里,温度正好。
天台的门在身后关上,口琴的余音还在护栏上震颤。顾承川摸出老怀表,表盖内侧的 “仁心” 二字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,与远处急诊室的红灯、冥想室的星空顶、实验室的冷光,共同谱成永不落幕的生命乐章。他知道,有些告别不是结束,而是让那些被倾听过的心跳,在更广阔的天地里,继续奏响属于自己的传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