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儿臣冒死进言。"太子妃跪地的姿势端庄如画，说出来的话却似惊雷，"康熙二十八年至今，毓庆宫侍寝记录二百一十九次，太医诊脉记载'宫寒体虚'者..."她突然抬眼看向宗正，"恰与您府上送来的鹿血酒同期。"
石静娴几乎要为这男人喝彩。昨夜潜入宗人府库房的是他，今晨在太后跟前哭诉"求子心切"的也是他，此刻将权贵们往东宫塞补品的龌龊事摊在阳光下，倒是比她撕《周礼》更诛心。
"一派胡言！"宗正涨红着脸要扑上来，却被御前侍卫按倒在地。石静娴趁机抽出他袖中密信，抖开的宣纸上还沾着钦天监特制的紫金砂——正是昨夜血书用的颜料。
康熙缓缓站起身，玄色龙袍扫过丹陛上碎裂的茶盏："好一个阴阳有序。传旨，即日起废宗人府'测八字定侍寝'旧例，皇嗣教养交由..."他目光掠过太子妃低垂的脖颈，"交由毓庆宫自行决断。"
三、
暮色染红琉璃瓦时，石静娴在御花园截住仓皇出宫的太医院院判。老狐狸官帽歪斜的模样，倒比殿上道貌岸然时顺眼许多。
"大人可知，万贵妃当年喝的求子方里有味药叫石见穿？"她将人逼到假山死角，指尖寒光闪过解剖刀，"这草药能通经活络，也能让男子三日不举——您给李佳氏的安胎药里，掺了不少吧？"
假山后传来衣料窸窣声，胤礽举着盏宫灯转出来，灯罩上绘着交颈鸳鸯："殿下莫脏了手，方才太后宫里传话，说李嬷嬷往冷宫送砒霜时摔断了腿。"
石静娴望着他灯笼映照的侧脸，忽然想起今晨更衣时，这人为她系玉带的手指在微微发抖。皇权博弈如履薄冰，好在有人愿在深渊旁执灯6。
雪又下了起来，盖住太和殿前的血迹与阴谋。石静娴踏着满地碎琼乱玉往东宫去，身后跟着捧暖炉的太子妃。今夜注定无眠，案头还堆着八阿哥呈上的《女诫》注疏——但那又如何？
毕竟康熙摸着胡子对梁九功感慨："保成果然长大了。"
而真正的长大，从不是学会顺从天命，而是亲手改写规矩8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