婉儿猛地抬头,烛火在她眼中跳动:"那些太监频繁出入的院落,离西华门不过半里地!他们白天装成洒扫太监,夜里却在炼丹... 难道是想毒害皇上?" 话音未落,窗外突然传来野猫撕心裂肺的叫声,惊得她打了个寒颤。父亲却摇头,从账册里抽出张素笺,上面画着她描述的院落布局:"若想毒杀皇上,何必大费周章炼丹?这丹方虽有毒性,却需长期服用才会见效... 更像是在控制人心。"
他蘸着碟中液体,在素笺边角画下几个符号:"铅丹蚀脑,鬼臼乱神,再加上硫磺助火,长期饮用此水的人会变得暴躁易怒,重则幻象丛生。" 想起李答应死时的惨状,婉儿忍不住抱住胳膊,只觉后颈发凉。父亲忽然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老茧擦过她的伤口:"你可知,当今太后当年最宠信的静怡师太,就是因私炼五石散被处死的?那师太的俗家弟子,如今就在...".
话未说完,院外突然传来梆子声,戌初的更声撞碎了夜色。父亲猛地吹灭烛火,将琉璃瓶塞进炕席下的暗格,账册和素笺则丢进炭盆,火星子噼啪作响中,婉儿看见自己画的院落图渐渐蜷曲成灰。当木门被敲开时,父亲已换上寻常老御医的佝偻姿态,端着药箱咳嗽着问:"哪位宫里的小主不舒服?"
来者是坤宁宫的小太监,灯笼上的蟠龙纹在夜色里泛着冷光:"刘尚药,长春宫的陆常在晨起时突然抽搐,掌事女官请您即刻过去。" 婉儿躲在屏风后,看着父亲佝偻着背跟着小太监远去,袖中还紧攥着半片从炼丹房捡到的碎瓷 —— 那上面烧着的云雷纹,与三日前在密道里看见的残砖纹路分毫不差。
更漏声中,婉儿吹旺炭盆,将碎瓷片架在火上。蓝焰腾起的瞬间,瓷片表面竟浮现出细小的朱砂字:"戊申年秋,制丹三十六炉,献与东厂。" 她猛地想起,刀疤脸腰间的鸾带绣着双鹤纹,而东厂督主的腰牌上,正刻着云雷纹与双鹤纹相交的图案。原来那些看似效忠皇室的太监,早已投靠了东厂,在宫里私炼毒丹,通过污染井水来控制嫔妃和大臣?
窗外飘起了细雪,婉儿摸着炕席下的暗格,那里藏着父亲配的金创药,还有半本手抄的《毒经》。她忽然想起,今日在院落看见的烟雾颜色 —— 当丹炉打开时,腾起的烟是青紫色的,与《毒经》里记载的 "夺魂烟" 极为相似。这种烟若混入水中,会让饮者逐渐丧失心智,最终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