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三十四年春,皇上曾让奴才试服滋阴丸。" 濒死的火盆突然 "噗" 地喷出火星,烧剩的脉案残页在风中翻飞,婉儿听见值房阴影里传来低哑的嗓音,是常给光绪帝请脉的王太医,此刻正倚着断墙咳嗽,嘴角沾着黑血,"三剂下去,奴才指甲全青了......" 话未说完便剧烈抽搐,手心里紧攥着的,正是隆裕皇后护甲上脱落的东珠坠子。
雪越下越大,婉儿蹲在灰烬里翻找,终于在炭化的药柜残骸中找到半片指甲,甲床边缘的东珠粉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她想起储秀宫标本册里 1861 年的凤蝶,翅翼下的朱笔小字与这脉案上的篡改笔迹,竟出自同一种狼毫 —— 那种笔尖带三缕紫毫的 "紫光阁贡笔",全紫禁城只有隆裕皇后的书房才有。
当五城兵马司的救火队赶到时,婉儿正对着焦黑的《病原》残页发怔。残页上未被烧毁的医案里,"戊申年菊月望日" 的诊断日期旁,有人用指甲划出三道浅痕 —— 正是光绪帝教她的 "急" 字暗号。而在这道痕迹下方,几不可察的炭灰里,隐约印着个极小的蝶形印记,与慈禧棺椁上血蝶的翅纹一模一样。
她将那片嵌着东珠的指甲收进父亲遗留的药囊,忽然听见陈院判在火光中对领队的护军统领低语:"火势一起,所有脉案都往火里丢,是皇后娘娘的懿旨......" 话音未落便被一阵咳嗽打断,咳出的血沫溅在雪地上,竟在瞬间凝成黑色 —— 那是长期服用含砷药物才会有的症状。
雪地上的脚印渐渐被新雪覆盖,婉儿望着值房废墟中袅袅升起的青烟,忽然明白这场火不仅要焚去光绪帝的脉案,更要烧掉所有指向 "戊申年菊月望日" 的线索。而那片嵌着东珠的指甲,与其说是遗漏的证据,不如说是某种警告 —— 就像当年慈安太后暴崩时漂在琉璃瓶里的金蝶,此刻正以另一种形态,在太医院的灰烬里,展开带毒的翅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