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果然……麻烦总是自己找上门。”萧遥心中自语,嘴角却习惯性地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带着点痞气的弧度。他不再停留,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,悄无声息地向“泥淖巷”更深处滑去。
巷子错综复杂,如同一个巨大的、散发着恶臭的迷宫。绝望在这里是凝固的空气。偶尔能听到压抑的咳嗽声、婴儿虚弱的啼哭、夫妻间因饥饿和病痛引发的低哑争吵,更多的是一片死寂。麻木的面孔在昏暗中一闪而过,眼神空洞,对萧遥这个明显不属于此地的“闯入者”也毫无反应,仿佛早已失去了好奇与恐惧的本能。
循着那丝越来越清晰的污秽气息和天道契约微弱的指引,萧遥停在了一处位于数条狭窄岔道交汇点的洼地。这里地势更低,淤积的污水几乎没过脚踝,散发着刺鼻的腥臭。几间更加破烂的棚屋挤在一起,其中一间门户虚掩,透出一点摇曳的微光,那污秽的气息源头,就在这附近。
萧遥的目光锐利如鹰隼,穿透黑暗与污浊。很快,他锁定了三处异常点。
第一处,在洼地边缘一堵半塌的土墙根下。那里堆积着腐烂的垃圾,几只硕大的老鼠尸体僵硬地躺在上面,皮毛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败干枯状。一丝丝肉眼几乎看不见的、带着粘稠质感的淡灰色气流,正如同有生命的蛛网般,从垃圾堆深处散发出来,缓慢地、贪婪地汲取着周围稀薄的生命气息。几只误入此地的蚊虫瞬间干瘪落地。
第二处,在对面一间棚屋的茅草屋顶。几缕同样污秽的气息如同附骨之蛆,缠绕在几根用作支撑的、早已腐朽发黑的木梁上。那气息正试图向下渗透,棚屋里传来一阵阵压抑痛苦的呻吟和一个孩童带着哭腔的呼唤:“阿爹……阿爹你醒醒……”
第三处,也是气息最为浓烈的一处,就在那虚掩着门的棚屋门槛下方。一块不起眼的、沾满泥污的黑色石头半埋在泥水里。石头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细孔,此刻正如同活物的呼吸般,极其缓慢地一张一缩。每一次“呼吸”,都有一股更浓郁的、带着腐朽甜腥味的灰色雾气逸散出来,如同拥有意识的毒蛇,悄无声息地顺着门缝钻入屋内。
屋内,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蜷缩在角落的草席上,脸色灰败如死人,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不可察。那股灰色雾气正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,每一次缠绕,都让他本就稀薄的生命之火更加暗淡一分。旁边一个同样面黄肌瘦的妇人,正徒劳地用一块破布蘸着浑浊的泥水,试图擦拭男人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,眼神呆滞绝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