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大柱压低声音:"小川六月份就要高考了。你要是还有半点当娘的样子,就别去打扰他。"他嘴角扯出个讥讽的弧度,"他现在可是年级前十,比你这种……"
"余医生?"
陆远山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。他拄着拐杖,右腿石膏上还画着余小麦昨天刚签的卡通笑脸。陈大柱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,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"哦——"他拖长声调,"原来攀上高枝了。这瘸子是你新姘头?"
余小麦感觉血液一下子冲上头顶。她弯腰去捡换药盘,手指却在发抖。陆远山慢慢走过来,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不紧不慢。
"这位先生,"陆远山的声音温和得可怕,"医院里禁止大声喧哗。"
陈大柱上下打量着陆远山的病号服和石膏,嗤笑一声:"城里人就是娇气,断个腿还要住院。"他转向余小麦,"至于咱俩那点破事,什么时候办离婚手续,你说了算。"
他故意提高音量:"反正你跑了那天起,我就当家里死了个人。"
护士站的电话突然响起,打破了走廊上剑拔弩张的气氛。陈大柱最后瞪了余小麦一眼,大步走向骨科方向。他牛仔外套的后背上还沾着泥点,像是刚从地里干完活赶来的。
余小麦蹲在地上,一片片捡着碎玻璃。有块尖锐的碎片扎进指尖,血珠冒出来,她却感觉不到疼。
"余小麦。"陆远山用拐杖轻轻碰了碰她肩膀,"呼吸。"
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气。深吸一口气时,闻到了陆远山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,混合着某种令人安心的松木气息。
"抱歉让你看到这个。"她站起来,强扯出一个微笑,"前夫。十五年前的事了。"
陆远山没说话,只是接过她手里摇摇欲坠的换药盘。他的眼神平静得像深潭,却让余小麦莫名眼眶发热。
骨科方向传来年轻人的说话声,隐约能听见"爸,你怎么这么慢"的抱怨。余小麦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,但很快恢复如常。
"我去重新准备换药。"她转身往护士站走,白大褂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。
陆远山望着她的背影,目光落在她攥得发白的指节上。拐杖在地面敲出规律的声响,他慢慢跟了上去,像一道沉默的盾牌。
真实的记忆逐渐清晰:照在余小麦的发梢上,镀了一层薄薄的金边。她抬手整理头发时,陆远山看见她手腕内侧有一道淡白色的疤痕——像是被什么粗糙的东西长期捆绑留下的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