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承嗣这是在试她的底,试苏氏到底有没有能力应对生死局。
"叩叩。"
二更梆子刚响,杜鸿渐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,带着惯常的沉稳:"苏娘子。"
苏婉儿迅速披上衣衫,系好盘扣时指尖还在发颤。
她打开门,借着烛火看见杜鸿渐腰间的银鱼袋微微晃动——这位兵部员外郎连官服都没换,想来是接到消息便赶来了。
"杜郎请坐。"她指了指案前的胡凳,自己却站着,从袖中摸出枚青铜牌放在桌上。
铜牌边缘有明显的刮痕,刻着个"田"字,"这是田仲袖中机弩脱落的零件。
明日你去兵部库房,比对所有范阳系军械的登记册。"
杜鸿渐的手指在铜牌上轻轻一叩,眼尾微挑:"娘子怀疑这弩机......"
"私造军械入不了官册,但范阳军旧部的库存里,说不定有同模的。"苏婉儿按住胸口,那里还在隐隐作痛,"田承嗣能拿到这种毒弩,要么是安禄山留下的旧藏,要么......"她没说完,目光像刀,"查清楚来源,比查到田仲更要紧。"
杜鸿渐低头盯着铜牌,喉结动了动:"某明白。"他起身时广袖扫过桌面,带起一阵风,将烛火吹得忽明忽暗,"娘子可要紧?"
"不妨事。"苏婉儿扯出个笑,"倒是杜郎,明日进库房时,记得在鞋底抹点桐油——兵部那老库的地板,第三块松木板会吱呀响。"
杜鸿渐脚步微顿,转身时眼底闪过赞许:"苏娘子果然心细如发。"
门阖上的瞬间,苏婉儿扶着桌角滑坐下去。
小桃端着药碗冲进来,眼泪啪嗒啪嗒掉在青瓷碗沿:"夫人您......"
"哭什么。"苏婉儿接过药碗,药汁苦得她皱眉,"明日早朝,王御史该来报信了。"
果然,次日卯时三刻,王敬之的马蹄声就撞进了偏院。
这位暂代兵部左司郎中的监察御史连官帽都歪着,腰间的银鱼袋撞在门框上叮当作响:"苏娘子!
杨国忠余党在东市被抓了!"
苏婉儿正用银剪修剪灯芯,剪子"咔"地一声夹住灯花:"可牵出什么?"
"密信!"王敬之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,展开是半页染血的纸,"上面写着'洛阳田'三字,圣上今早看了折子,拍案骂'好个养虎为患',已命高力士彻查。"
苏婉儿将灯芯按灭,火光映得她眼底发亮:"田承嗣这是想借我手除杨党,再把脏水泼到我头上。"她指尖敲着桌案,"可他没想到,杨党余孽早被我安了线人——那封密信,怕也是他让人故意漏的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