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意渐浓时,咸阳城的晨雾里飘着股淡淡的皂角香。西市的杂货铺刚卸下门板,王二嫂就踮着脚往柜台里瞅,手里攥着三枚秦半两:“张掌柜,今日可有那‘百姓皂’?昨日刚进的三十块,不到午时就被抢光了!”
张掌柜正用粗麻纸包着块灰扑扑的皂块,闻言笑道:“早给你留着呢!这皂虽没宫里的珍珠皂白净,可去污力一点不差。你看这作坊新出的艾草味,专治你家汉子修马车沾的油污。”
王二嫂接过皂块,凑鼻尖闻了闻,眼里泛起亮光:“真有艾草香!前日去东市看我妹子,她家用的还是去年的皂角,搓得满盆浑水,哪有这皂省事?听说这方子是太后亲传的?”
“可不是嘛!”隔壁卖胡饼的老李探出头来,手里还拿着块刚出炉的饼,“我那小孙子在乡校念书,先生说这叫‘香皂’,用猪油和草木灰熬的。他每日放学回来,都要拿着柳枝蘸点盐刷嘴巴——哦不对,先生教的新词叫‘刷牙’,说太后说了,这样不得虫牙。”
正说着,几个穿粗布短打的农夫扛着锄头经过,其中一个扯开衣襟擦汗,露出脖颈上新鲜的抓痕:“俺们村上周分了‘防疫册子’,里正说用石灰水洒猪圈能防瘟。昨日试着刷了回,猪圈里的臭味都淡了!还有这皂,俺婆娘用它给娃洗澡,往年这时候娃总起疹子,今年竟没犯。”
这话引得路人纷纷搭话。卖菜的陈婆把竹篮往地上一搁,掰着指头数:“老身活了六十岁,从没见过这么稀罕的物件。那‘牙膏’虽贵些,俺咬牙给老头子买了罐——他常年咳嗽,晨起总痰多,用这薄荷牙膏刷过,竟能顺顺当当咳净了。”
东市的绸缎铺里,掌柜的正拿着块半透明的皂角给客人看:“您瞧这‘纱皂’,是给绣娘做的,专门洗丝绸上的墨点。前几日有位赵国来的客商,说他们那儿还在用草木灰,见了这皂直咂舌,非要买十块带回去。”
客商在一旁连连点头,操着生硬的秦语:“秦国太后真乃神人!我们邯郸的贵妇还在用铅粉涂脸,你们这儿的姑娘已用‘珍珠面脂’——我家夫人用了半月,脸上的铅毒斑都消了些,托我再多带些回去。”
城郊的窑厂外,十几个工匠正围着口大铁锅忙碌。掌勺的老匠头用长柄木勺搅着锅里的稠浆,蒸汽裹着猪油香飘出老远:“都麻利点!少府催得紧,说北方郡县的军爷们等着浓缩皂块过冬呢。这玩意儿一小块能溶一桶水,比寻常皂顶用,将士们擦身子都方便。”
一个年轻工匠擦着汗笑道:“师父,您说太后是咋想出这法子的?将作监的图纸上说,这叫‘油脂皂化’,听着就玄乎。”
老匠头敲了他一勺柄:“管它玄不玄!能让咱老百姓用得起,就是好法子。你看这锅料,用的都是炼猪油剩下的油渣,往年都扔了,如今能做成皂换钱——这不是变废为宝吗?”
乡校的院子里,几个白发博士正对着石碑上的《防疫要术》讲解。一个穿补丁衣裳的少年举着手问:“先生,书上说‘常洗澡不生病’,可俺家离河边远,咋办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