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降那天的晨雾还没散,阿月的白大褂就沾了露水。
她蹲在后山的野山茶丛里,指尖捏着朵半开的花,花瓣上的绒毛让她想起黑子胸前的白鬃毛。
“小川哥你看,”她突然指着腐叶堆里的金属反光,“茶树根缠着红绳。”
红绳的末端埋在土里,尼龙绳的磨损痕迹显示有人刻意掩藏。
我用父亲的军刀刨开泥土,生锈的铁皮箱棱角割破掌心,血珠滴在箱盖上,正好盖住箱角的五角星凹痕——和黑子项圈上的碎银片形状吻合。
阿月的指尖在箱盖上停顿,腕间红绳滑向肘弯,露出半截蛇形刺青,青黑色纹路在晨雾里像条苏醒的蛇。
撬开箱子的瞬间,霉味夹杂着硝烟味扑面而来。
十二枚反坦克地雷整齐码放,引信上缠着红绳,正是三年前父母牺牲现场的同款。
地雷底部刻着父亲的编号,字体边缘有修补痕迹,像是被人用酸液腐蚀后重新刻上的。
阿月蹲下来细看,突然指着其中一枚地雷的引信结:“这是边防的‘双死结’,只有拆弹专家才会打,你父亲当年教过我爸。”
黑子的鼻子突然蹭向箱子角落,叼出张泛黄的纸条。
展开时,父亲的字迹在阳光下刺痛眼睛:“小川,若你看到这些,说明爸爸没能回来。记住,红绳不是装饰,是地雷的解爆信号。每道绳结对应不同地形,山茶树旁的结要逆时针转三圈。”
纸条背面画着简易的边境地图,红圈标注的位置,正是当年父母遭遇伏击的鬼哭谷,圈中央画着只简化的犬爪印,和黑子的爪纹一模一样。
“你父亲早就知道地雷会被埋在这里。”阿月的声音发颤,指尖划过地图上的犬爪印,“那年他带我玩解绳结游戏,说红绳能系住思念,也能解开危险。可我没想到……”
她没说完,只是摸着地雷上的红绳,绳结处还留着半截指甲印,像是拆弹时被弹片削掉指尖留下的。
当夜,我带着黑子摸进了鬼哭谷。
月光照着嶙峋的山石,当年的弹孔还清晰可见,父亲的钢盔半埋在土里,盔顶的五角星已经生锈,却在某个角度能反射月光,像座永远亮着的灯塔。
黑子突然停住脚步,鼻子贴着地面来回搜索,最后在一棵老松树下扒出个铁皮盒,盒盖上刻着极小的“银星”二字——父亲第一只军犬的名字。
盒子里装着半块带血的肩章,还有盘已经褪色的磁带。
回到检查站放音时,母亲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来:“小川,妈妈和爸爸可能要去很远的地方了。如果以后你遇到戴红绳的人,一定要小心,那是毒贩的标记……”
录音突然中断,接着是父亲的怒吼:“保护好小川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