轻柔的哼唱,像一缕带着阳光温度的风,极其缓慢地渗入那片被恐惧冻结的冰层。沈月紧绷如弓弦的身体,在那熟悉又陌生的旋律中,极其细微地松懈了一线。她急促得如同鼓点的呼吸,似乎也稍稍平缓了那么一丁点。那双空洞失焦的眼睛,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、试探性的光,极其缓慢地,如同蜗牛爬行般,一点一点地移向沈微的脸庞。
那目光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茫然和陌生,像是在辨认一件尘封多年、早已面目全非的旧物。
“姐…姐?”一个极其微弱、如同蚊蚋般的声音从沈月干裂的唇间艰难地挤了出来,带着浓重的沙哑和不确定。仿佛这两个字在她口中咀嚼了太久太久,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滋味。
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沈微的鼻腔,酸涩瞬间弥漫了整个眼眶。她用力眨了眨眼,将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硬生生逼了回去。她不能哭。她必须成为此刻妹妹唯一的锚点。
“是我,月月,”沈微用力点头,唇角努力向上弯起一个安抚的弧度,尽管那笑容僵硬得发酸,“姐姐在这儿,一直都在。”她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,将沈月那只冰冷的手完全拢在自己的掌心,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融化那份寒意。“回家了,月月,你回家了。”
“家…”沈月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字眼,眼中的茫然非但没有散去,反而更浓重了,像被投入了更深的迷雾。她的视线在沈微脸上停留了片刻,又毫无预兆地飘开,失神地落在病房雪白的天花板上,仿佛那里正上演着什么只有她能看见的、无声的恐怖电影。破碎的记忆片段如同失控的洪流,在她混乱的脑海里横冲直撞,掀起惊涛骇浪。
“西装…”她突然开口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惊悸,“穿…穿西装的男人…” 她的身体又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,像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,“火…好大的火…红的…到处都是红的…血…好多…好多血…” 她猛地蜷缩起身子,双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,指甲深深掐进了手臂的皮肉里,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痕,仿佛要将那些汹涌而至的血色幻象从脑子里挖出去。“跑!快跑!跑啊!”她嘶声尖叫起来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喉咙里挤出来的血沫。
“月月!看着我!看着我!”沈微的心被妹妹的尖叫和痛苦撕扯得鲜血淋漓。她用力握住沈月的肩膀,迫使她面对自己,“没事了!火灭了!都过去了!没有人能再伤害你!姐姐保护你,姐姐发誓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