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据线报，帝国内阁正秘密审议《边境整合法案》，意图削弱地方领主权力。
路易斯看完，轻轻合上册子。窗外，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，洒在城堡尖顶上，宛如镀金。
“来了。”他低声说。
伊莎贝拉此时推门而入，身披深蓝斗篷，发间别着一枚冰晶发饰。“使者到了，是碧潮行会的副执事，带着回信。”
“请他去会客厅，上茶，但不要急着见。”路易斯转身，目光沉静，“让他等半个时辰。”
“你想杀杀他的威风？”
“不。”路易斯摇头，“我要让他感受到时间的重量。在赤潮，每一分钟都有产值，而浪费时间的人，不配谈生意。”
伊莎贝拉轻笑：“你越来越像商人了。”
“因为现在，我不是只靠剑与律法统治这片土地。”他走到壁炉旁，拨了拨炭火，“我是用链条??贸易的链条，把所有人拴在一起。只要利益不断，联盟就不会崩。”
半小时后，路易斯才缓步走入会客厅。碧潮使者是一位中年男子，面容精明，眼神锐利，名叫科尔文?塔尔。
“久仰赤潮领主大名。”科尔文起身行礼，语气恭敬却不卑微，“贵方来信，敝会已慎重研议。”
“所以，你们的答复是？”路易斯坐下，端起茶杯，热气氤氲。
“原则上同意通商。”科尔文取出一份协议草案，“但我们希望贵方先提供矿藏储量证明，并接受第三方核查。此外，关税比例需进一步协商。”
路易斯听着，嘴角微扬。“你们不相信我的话？”
“非是不信，而是制度所需。”科尔文微笑，“毕竟，赤潮过去十年从未向南方大规模出口矿产，突然开出如此优厚条件，难免令人疑虑。”
“疑虑？”路易斯放下茶杯，站起身，走向墙上的巨幅地图，“那你看看这个。”
他指向北境腹地一处标红区域。“这里是‘霜脊矿脉’，去年探明深度达三百丈，寒铁年产量预估可达八万吨。旁边是‘幽泉井’，魔髓纯度超过联邦标准两成。这些数据，已有三家独立勘测团验证。”
科尔文瞳孔微缩。这个数字，足以动摇整个南方军工格局。
“如果你愿意，今天下午就可以参观赤潮冶炼坊。”路易斯淡淡道，“亲眼看看我们如何将原矿炼成甲胄与刀刃。”
科尔文沉默片刻，终于点头：“若属实，碧潮愿签署五年期独家采购协议。”
“不必独家。”路易斯却摇头，“我要的是多元合作。除了你们，我也欢迎星港同盟、西陆商会前来洽谈。竞争，才能让价格公允。”
科尔文愕然。通常弱方才急于绑定单一买家，而强者才有底气广开门户。可眼前这位青年领主，竟主动拒绝垄断保护？
“你不怕我们联手压价？”
“怕？”路易斯笑了，“那就试试看。但我提醒你，赤潮的运输链已连通七条河道，冬季除雪车队每日巡查三次，货物周转效率比西南港快四成。谁的成本更低，市场自会说话。”
科尔文心中震动。这不是一个封闭领地的生存挣扎，而是一场系统性的经济战争。赤潮不是在卖资源，而是在输出一套高效的运营模式。
会谈结束时，科尔文主动伸出手：“我会如实汇报。或许……我们将迎来一个新的贸易时代。”
“时代早已变了。”路易斯握住他的手，“只是有些人，还没察觉。”
***
当夜，路易斯召见约恩。
“哈维新港的事，你父亲答应得这么痛快，是不是你许了什么诺言？”路易斯笑着问。
约恩挠头：“我就说，要是他不同意，我就把银脊丘的酒窖全搬到赤潮来，让他冬天喝西北风。”
两人哈哈大笑。
笑声落下，约恩正色道：“不过老大，龙座会议上，其他贵族未必支持你的提案。尤其是南方系的几位侯爵，一直把你当成‘不安定因素’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路易斯望向窗外星空，“所以我才要让碧潮行会亲自来谈。当他们的商人开始赚北境的钱时，议员们自然会改变立场。”
“高啊。”约恩竖起大拇指，“让他们用金币投票，比用嘴吵架有用多了。”
“还有件事。”路易斯取出一份密件，“帝都最近在酝酿《边境整合法案》，意图收回地方铸币权和征税权。一旦通过，所有北境领主都将沦为行政官员。”
约恩脸色一沉：“那就是要削藩。”
“没错。”路易斯眼神冷了下来，“所以我们必须赶在法案落地前，让北境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。不只是经济上，更是政治上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成立北境联合议会？”
“不。”路易斯摇头，“我要的不是一个松散联盟，而是一个真正的自治政体??北境邦联。由各大家族推举代表，共同决策，对外以统一身份谈判。”
约恩倒吸一口凉气：“这可是叛逆之罪。”
“只要我们不动刀兵，只动账本。”路易斯微笑，“等他们发现北境的税收反而比直辖时更高，民生更稳，军队更廉，皇帝陛下也许会重新考虑什么叫‘忠诚’。”
约恩久久无言，最后只叹一句：“老大，你比我想象的……还要狠。”
“我不是狠。”路易斯轻声道，“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北境人跪着活下去。我们要站着，堂堂正正地活着。”
雪又下了起来，覆盖了整座赤潮城。而在遥远的南方，碧潮行会的特使正连夜撰写报告，标题赫然写着：《关于赤潮领主路易斯?卡尔文的综合评估??其影响力已达战略级，建议立即启动高层对话机制》。
与此同时，哈维伯爵站在新建港口的工地上，望着图纸上那个名为“赤潮枢纽”的巨型仓储区，喃喃道：“这小子……是要把整个北境，变成一艘永不沉没的船啊。”
风雪中，赤潮的灯火依旧明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