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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怀安顿首。”
写毕,封缄火漆,命亲兵快马送往闻喜。
次日黎明,大军开拔。旌旗猎猎,甲光映日。三千保义军将士列队城外,人人背负干粮,腰佩双刃,神情坚毅。城中百姓扶老携幼,夹道相送,有老翁颤巍巍捧出一碗清水,跪献军前:“将军清廉如水,此水代酒,愿将军凯旋!”
赵怀安下马接过,一饮而尽。
那一刻,天地寂静,唯有秋风拂面。
大军启程,直指陕州。
行至半途,忽有探马来报:陕州守将已弃城而逃,城中大齐驻军内讧,朱温部将葛从周率众反叛,自称“归唐义军”,占据城池,张贴榜文,宣布效忠凤翔郑畋!
众将哗然。
“这葛从周原是邢州铁匠,粗通武艺,素无大志,怎会突然反正?”张龟年疑惑。
王溥冷笑:“怕是朱温逼得太紧,又克扣军饷,激起兵变。此人未必真忠唐室,只是想另立山头罢了。”
崔胤沉思道:“不管其心如何,此乃天赐良机。陕州地处要冲,北控河东,南连荆襄,东望洛阳,西援长安。若我军此刻迅速接管,可一举打通东西走廊,形成对长安的战略包围。”
赵怀安果断下令:“加速进军,但戒备森严。葛从周若真心归顺,我以礼相待;若存异心,便以雷霆手段镇之!”
三日后,保义军兵临陕州城下。
只见城门大开,葛从周率数百残兵列于道旁,衣甲不整,面色惶恐。他跪地叩首:“罪将葛从周,不堪朱温暴虐,冒死反正,愿归保义军麾下,效死疆场!”
赵怀安策马上前,环视城池,见街巷凌乱,仓库空虚,显是经历血战。他并未下马,只冷冷问道:“你杀的是哪路人马?可是大齐正规军?”
“是……是朱温亲信三百骑,皆为虐民之徒。”葛从周低头答道。
“可有滥杀无辜?”
“不敢!末将严令部下,只诛为首恶者,余者赦免,百姓秋毫无犯。”
赵怀安微微颔首,又问:“你既知朱温残暴,为何早不反正?直至今日才动?”
葛从周语塞,额头冷汗涔涔。
这时,崔胤上前低语:“将军,此人反复无常,不可轻信。不如暂收其众,解其兵权,编入我军序列,使其部下自择去留。既显宽大,又防生变。”
赵怀安点头,遂宣布:“葛将军义举可嘉,本应重用。然军纪攸关,须经考核。今暂收编所部,分隶各营,三月之后,视其表现再定职任。葛将军可留我幕府,参赞军务。”
葛从周虽不甘心,却不敢抗命,只得唯唯而退。
赵怀安随即下令整顿陕州:开仓赈饥,修复城防,设立临时县衙,任命清廉小吏主政。又派出百余名“察民使”,深入乡里,记录百姓诉求,三天之内收集诉状三百余件,涉及土地侵占、债务压迫、官吏勾结等种种积弊。
裴虔休主动请缨,主持审理。他日夜不休,逐一核验证据,判决公正严明。一豪绅强占十户农田,被判归还田契,并罚劳役半年;一放贷者以五成月息盘剥乡民,被没收全部资产,充作义庄经费。百姓奔走相告,称其为“小包公”。
与此同时,赵怀安收到密报:朱温得知陕州失守,勃然大怒,已率主力回师东讨。更令人震惊的是,裴枢竟悄然离开保义军营地,潜往洛阳方向,疑似欲投靠朱温!
“果然。”赵怀安冷笑,“此人表面不屑新政,内心早已另寻靠山。他以为无论谁得天下,世家总能苟延残喘。可惜,这一回,我不会让他如意。”
他立即下令:封锁黄河渡口,通缉裴枢,活捉者赏钱五百贯,斩首者赏三百贯。同时修书一封,派人快马加鞭送往闻喜裴家??
“吾妻十三娘亲启:裴枢叛逃,意图为贼张目。我已下令缉拿。若裴氏族中有知情不报、窝藏助逆者,今后凡保义军所至,一律视为敌对势力,田产没收,门户削籍。望卿明辨大义,勿使家族陷于不义。”
此举震动河东。
数日后,闻喜传来消息:裴枢在渡河时被渔民举报,遭伏兵擒获,押回陕州。而裴氏宗族紧急召开祠堂会议,最终决定与其断绝关系,将其名字逐出族谱。
赵怀安亲审裴枢。
堂上烛火摇曳,裴枢披枷带锁,面容憔悴,昔日傲气荡然无存。
“你为何叛逃?”赵怀安问。
裴枢低头不语。
“你以为朱温能成大事?”赵怀安继续道,“他今日可容你,明日便能杀你。你不过是他用来联络士族的一枚棋子。待他称帝,第一个要铲除的,就是你们这些‘旧门腐儒’!”
裴枢猛然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恐惧。
“我不杀你。”赵怀安站起身,“但你要留下,每日抄录新政条例,张贴街头,并亲口向百姓讲解。我要你亲眼看着,什么叫民心所向;我要你听着,那些曾被你们踩在脚下的蝼蚁,是如何喊出‘活命之恩’四个字的。”
裴枢浑身颤抖,终于伏地痛哭。
大局渐定,四方震动。
十月辛亥,凤翔军攻克咸阳;十一月丙申,保义军联合河南义军收复洛阳外围;十二月庚子,各地勤王兵马陆续集结,形成对长安的合围之势。
而在这片血火交织的晚唐大地上,一支不起眼的军队,正以“均、信、仁、公”四字为旗,悄然改变着历史的流向。
风未止,路尚远。
但创业之火,已然燎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