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当信步走出门洞,预备迎接倾盆大雨时,却不由一怔,头顶乌云压城,天色晦暗如夜,可那预料中的雨滴,竟迟迟未曾落下。
与此同时,太常寺内,方才那声撼动心神的春雷余威犹在。
几位年迈的官员抚着胸...
夜风穿林,簌簌作响,仿佛天地也在低语那尚未散尽的余韵。盆地中央的镜面已然合拢,如水波般缓缓退去最后一丝涟漪,只留下焦黑的土地与残存的月华痕迹。空气中桂花香淡得几乎不可闻,却像一根细线,牵动着冥冥中无数因果之轮悄然转动。
兔子伏在地上,四足微微颤抖,怀中的断剑裂口处渗出一缕极细微的红光,如同垂死的心跳,在寂静中明灭不定。它没有抬头,也不曾移动,只是静静地听着??听风声里是否还藏着那一声熟悉的呼唤。
没有回应。
李英奇消失了,不是死亡,也不是转生,而是被“抹除”了存在本身。她的名字不再出现在任何典籍之中,连蜀山宗门玉册上关于“八英七云”的名录也悄然更改:第九位空缺,仅余八个名字孤悬于星图之上,宛如残月。
许宣是在三天后醒来的。
他躺在保安堂后院的老槐树下,身上盖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袄,手里攥着一块干硬的桂花糕。那是李英奇最爱吃的点心,每年中秋她都会偷偷塞一块进他怀里,笑着说:“你这穷酸书生,连块甜食都舍不得买。”
可这一次,她没来。
他睁开眼时,天刚蒙蒙亮,晨雾弥漫,远处传来妇人捣衣的声音,还有孩童追逐嬉闹的笑语。一切如常,仿佛昨夜那场撕裂天地的异象只是南柯一梦。
但他的胸口疼。
不是皮肉之伤,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空荡,像是被人从心窝里剜走了一块血肉,却不留伤口。他坐起身,低头看着手中的桂花糕,指尖轻轻摩挲着表面碎裂的糖霜,忽然低声问:
“你走了?”
无人应答。
可他知道,她走了。
而且是永远地走了。
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,也不知道那座焚天问心殿最终发生了什么,但他记得梦中那一幕??血色天空下,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子执剑相向,一个喊着“守护”,一个吼着“毁灭”,最后却同时收手,泪流满面。然后其中一人转身奔向黑暗,将整片战火背负在肩,直至身影化为灰烬。
“笨蛋……”许宣喃喃道,声音沙哑,“谁让你替我做决定?”
他想哭,却哭不出来。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抽空,只剩下一个沉甸甸的念头压在心头:**她替他活了下来,而他必须替她活下去。**
与此同时,昆仑墟深处,一座隐匿于云海之上的古老祭坛正悄然震动。
九根石柱环绕成环,顶端镶嵌着九颗星辰状晶石,原本黯淡无光,此刻却有一颗突然亮起??那是代表“浊云归墟”的赤红色晶石,微弱却坚定地闪烁着。
守坛老者猛然睁眼,枯瘦的手指掐算天机,脸色骤变。
“不可能……‘九曜归一’已破,命格断裂,为何‘七云’之力仍在复苏?”
他翻出尘封千年的《原火录》,一页页疾速浏览,直到某段用朱砂圈注的文字映入眼帘:
>“若有一人舍身断劫,以情为引,以念为薪,则原火虽熄,薪不尽燃。待春风化蝶时,彼岸再启门。”
老者浑身剧震,猛地合上古卷:“梁祝……竟真是下一个劫数?”
话音未落,空中忽有清越笛声响起,似从遥远江南飘来,又似自人心底浮出。那旋律婉转凄美,吹的是《十八相送》的最后一折??
>“哥哥你且莫走,妹妹我要把话儿留。
>人间难有长相守,春梦易醒水东流……”
笛声所至,虚空泛起涟漪,一只半透明的蝴蝶自昆仑雪峰间振翅飞出,通体泛着淡淡的金粉光泽,双翼上隐约可见两行小字:
**“生不同衾死同穴,魂化双蝶绕花飞。”**
此蝶并非凡物,乃是千年前祝英台投坟那一刻,执念凝结、情魄不散所化的“誓愿之灵”。它本应在轮回尽头消散,却被某种力量自时间长河中打捞而出,注入了新的使命。
而这股力量的源头,正是那只兔子。
此刻,它终于缓缓站起,抖了抖毛茸茸的身子,将断剑小心藏入腹下绒毛之中。它抬头望向东方,那里晨曦初露,一轮红日正跃出江面,照见一座烟雨朦胧的小城??杭州。
钱塘江畔,柳浪闻莺。
书院门前,一名白衣书生正提笔写下今日功课,眉目清秀,气质温润,正是尚未遭遇命运转折的梁山伯。
而就在他身后不远处,一辆青布小轿静静停驻,帘角微掀,露出一角素裙与一双纤巧绣鞋。轿中少女屏息凝神,目光透过缝隙,痴痴望着那个执笔的身影,唇边泛起羞涩笑意。
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女扮男装入学读书,也不知这段情缘注定短暂如朝露。但她心中已有预感:这一眼,便是千年。
兔子悄然落在屋檐之上,琥珀色的眼瞳倒映着两人身影,轻声道:
“这一次,我不再让你们重演悲剧。”
它抬起前爪,轻轻一点虚空。
刹那间,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。
梁山伯笔尖顿住,墨迹在纸上晕开一朵小小梅花;祝英台心跳漏了一拍,指尖不自觉抚上胸口,仿佛听见了谁在耳边低语。
而远在保安堂的许宣,忽然感到一阵莫名心悸,抬头望向窗外??只见院中那棵老槐树竟无风自动,一片叶子悠悠飘落,恰好停在他掌心,叶脉纹路竟隐隐构成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。
“这是……?”他皱眉细看,却见叶片瞬间化为齑粉,随风而去。
同一时刻,蜀山禁地,幽泉老魔的元神仍在血穴深处咆哮挣扎,却被一层突如其来的寒冰封锁。那冰晶剔透,内里浮现出一行古老符文:
**“太阴封印?逆流锁魂”**
冰层之外,邓隐负手而立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。
“你果然动手了。”他对着虚空说道,“用李英奇的牺牲换来了短暂封印,还顺手净化了蚩尤血气……你到底是谁?”
无人回答。
但他知道,答案就在那只兔子身上。
数日后,杭州府志记载:“三月初三,西湖晴暖,忽有异象。天上降下银光细雨,触肤清凉,闻者皆嗅到桂花香气。更有渔夫称,见一肥兔踏波而行,身后跟无数彩蝶,齐飞雷峰塔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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