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四更,天色墨黑。
这是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,也是云州城睡得最死的时候。
寒气如同一层薄薄的尸衣,无声无息地覆盖了整座城市,将白日的喧嚣与夜晚的罪恶一并冷藏。
长街之上,一道怪诞的队列正在无声前行。
狼一赤裸着上身,虬结的肌肉在寒风中泛着一层坚硬的青光,仿佛顽铁浇铸。
他那颗标志性的光头,此刻却失去了往日的凶悍,反而透着一种执行神圣仪式的肃穆。
在他的肩上,扛着鬼手那具扭曲破碎的尸体,仿佛扛着一尊献给魔神的祭品。
紧随其后的神罚军战士,两人一组,抬着毒蝎那具干瘪如腊肉的尸身。
他们的脚步沉重而整齐,踩在青石板上,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“嗒、嗒”声,那是整个城市在沉睡中唯一的心跳。
这支队伍的目标明确云州城,南城门。
城门守卫的兵卒们正围着一盆炭火,昏昏欲睡。
他们是这座城市秩序的象征,却早已在连日的动荡中被磨平了所有的锐气,沦为一群只求安稳度日的行尸走肉。
当狼一那魁梧如山的身影从长街的尽头出现时,一名打着哈欠的守卫队长眼皮一跳,瞬间清醒过来。
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,厉声喝道:“什么人!宵禁时分,胆敢擅闯……”
他的话音,被狼一随手丢在地上的东西,硬生生砸断了。
“噗通。”
鬼手的尸体滚落在地,那只仅存的、沾满血污的铁手,在炭火的映照下,反射出森然的光。
守卫队长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。
他认得这双手!
昨日城中大乱,他曾远远见过听雨楼的杀手,其中一人的特征,便是这双不成比例的巨大铁手!
“你……你们……”
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,握刀的手汗出如浆。
狼一根本懒得与他废话。
他只是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,指了指高耸的城楼,然后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,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。
“挂上。”
这两个字,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,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。
它像两柄无形的重锤,狠狠砸碎了守卫们最后一点反抗的勇气。
他们看着狼一和他身后那些眼神狂热、煞气冲天的神罚军,再看看地上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,瞬间明白了一个事实。
云州城的天,又变了。
而且这一次,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血腥,都要恐怖。
再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。
几名胆大的守卫在神罚军冰冷的注视下,颤抖着抬起鬼手和毒蝎的尸体,用最粗的麻绳,将他们一左一右,高高悬挂在了城门楼的飞檐之下。
两具代表着听雨楼赫赫威名的“七绝”尸身,就那样迎着即将破晓的寒风,在云州城的最高处,如同两面破败的风干腊肉般,轻轻摇晃。
狼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。
他知道,当第一缕晨光照亮这两具尸体时,整个北境的地下世界,都将迎来一场剧烈的地震。
而这场地震的震源,便是他的神尊。
……
如果说狼一的行动是敲响战争的洪钟,那么张三的行动,便是一场无声无息的瘟疫。
就在狼一带着队伍走向南城门的同时,数十道黑色的影子,如同墨汁滴入清水,悄然无声地融入了云州城纵横交错的街巷暗角。
他们是“夜鸦”,是林河从九幽狱最精于隐匿和暗杀的囚犯中挑选出的精英,是张三手中最锋利的一柄剃刀。
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:清洗。
城东,一家通宵营业的包子铺。
老板正满头大汗地揉着面团,他那双看似憨厚老实的眼睛,却总是不经意地扫过街角每一个路过的人影。
他是听雨楼潜伏在云州城长达五年的“钉子”,负责传递最基础的市井情报。
突然,后厨的门帘一动,一个穿着寻常短打的汉子走了进来。
“客官,还没开张……”
老板头也不抬地说道。
“你的面,揉得太慢了。”
那汉子声音沙哑地回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