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寒枝心头一涩,原以为躲过了萧宁呈的纠缠便是万幸,未料又横生枝节。对于三皇子,她尚可坦然言明毫无瓜葛,可对于陆已……他们之间,又岂是“萍水相逢”四字能够道尽?
她沉默片刻,终是开口,竭力维持平静:“女儿与陆将军之间,清清白白。陆将军数次救女儿于危难,女儿心中唯有感激。于他……仅止恩情。”那短暂的停顿里,连她自己都几乎要相信,那一次次的心悸与牵挂,真的只是源于恩情。
“女儿不知自己错在何处,更不知陆将军仗义出手,我们又何错之有?”
“糊涂!”薛兆勃然大怒,“如今外面传得沸反盈天,说你们……说你们行为鬼祟,暗中……唉!”他接连欲言又止,最终化作一声沉重叹息,摇了摇头,“那些话,为父都羞于启齿!”
“父亲!”薛寒枝声音微颤,带着委屈与倔强,“陆将军送女儿回府是不假,可您可知是为何?”她抬眼,目光直直望向父亲,“您明明知晓女儿此番赴约意味着什么,可您还是默许了……”更多委屈与后怕涌上心头,却又被她强行压下,“三皇子,萧宁呈他……为达私欲,在女儿酒杯中下了龌龊之物!”
“女儿深知家族维系不易,为免父亲为难,方才应约前往。可女儿万万没想到,他身为皇子,竟会行此等卑劣之事!”
“若非陆将军及时赶到,恐怕此刻……女儿除了嫁入三皇子府,已无他路可走!”
“放肆!”又是一声巨响,薛兆霍然起身,几步来到女儿面前。他俯身,一把将女儿扶起,“萧宁呈!他竟敢如此胆大妄为!”他紧握着女儿微凉的手,指尖因愤怒而微微发抖,“纵他是天家皇子,我薛兆的女儿,也绝非他可随意轻辱之人!”
“枝枝放心,为父定为你讨回这个公道!”话音未落,薛兆已转身,大步流星地冲出祠堂,身影很快消失在廊庑尽头。
薛寒枝想拦,却已不及。
薛兆快马加鞭,直入宫闱。踏入大殿时,却见陆已也在。
两人擦肩之际,目光短暂交汇,陆已对他微微颔首,神色是一贯的沉静。
“薛将军来得正好。”萧宸端坐龙椅之上,面上带着笑意,“陆爱卿方才,正向朕求一恩典,恰与薛将军有关。”
薛兆心下一沉,拱手作揖:“哦?不知陛下所言何事?”
“陆已,你亲自对薛将军说吧。”
“是。”陆已侧身,面向薛兆,姿态恭敬,语气倒是坚定,“薛叔父,小侄对寒枝妹妹一见倾心,恳请叔父成全,允小侄以三书六礼,迎娶妹妹为妻。”
方才见到陆已时,薛兆心中已有几分预感,却未料他竟如此直截了当,当殿求娶。
“朕已准了他所请,只是尚未下旨。薛爱卿既来了,正好。若你不愿,朕亦可为陆将军另择良配。”萧宸语带深意,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,显然乐见其成,亦是为自己儿子留了转圜余地。
薛兆本是为讨说法而来,未想转眼竟陷入如此两难之境。他沉吟片刻,谨慎回道:“回陛下,婚姻大事,虽讲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。然小女性情执拗,臣……还需问过她自己的意愿。”
“也罢,朕知你爱女如命。”萧宸状似大度地摆摆手,“这样,给她几日思量。过两日宫中设宴,薛丫头也到了议亲的年纪。她若点头,朕便亲自为她和陆已赐婚。若是不愿……”他顿了顿,意味深长地看了薛兆一眼,“朕再为她另择梅翎城中的好儿郎,如何?”
薛兆心头一紧,背后沁出冷汗:“臣惶恐,小女福薄,只怕承受不起陛下如此厚爱。”
“诶,朕说受得起,她便受得起。”萧宸语气不容置疑,“此事就这么定了。”
他挥了挥手,显出几分倦怠:“你回去也同女儿说说,让她与陆已也多些往来,接触接触。朕乏了,你们退下吧。”
事已至此,薛兆心知再无转圜可能。圣意已决,陆已与萧宁呈,他的女儿,终究要被推至这风口浪尖,于二人之中,择一而处。